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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在香港么?能帮我去这些快消失的老店看看么?

银河君 香港直通车 2022-11-09

20世纪20年代,日本兴起了“民艺运动”:


追求日本器物之美。

传统工艺大放光彩。


有着精湛技艺的手工艺者,被尊称为“职人”,他们非常执着于磨练自己的技术,并以此为一生的职业。


前些年被媒体大肆吹捧的“工匠精神”,大体而言落脚点都在作品之精美特殊,或流程之繁琐复杂。


但是“匠人”最重要的特质,我认为在于一个字——“守”。


在香港,也有这么一群人,他们没有媒体随意安在头顶上的“××之神”的名号,也没有需要提前3年预约非达官显贵享受不到的奢侈服务。


他们大隐隐于市,在毫不起眼的街边小铺,几十年如一日经营着或许你完全注意不到的小生意。


一、深水涉里开了121年的酱料铺


元洲街早上十时许,一阵咸香、发酵的面豉气味传出了周记酱料的大门,缓缓浮荡于空气粒子中。酒香不怕巷子深,酱料亦然。


1900 年还是光绪年间,八国联军攻入大清关内时,刘成和酱园已开业,几经搬迁,怎料会敌不过重建。多亏老伙计周长另起炉灶,百年酱园因重建湮灭的手艺,在对门重生,传续了十年。



第二代老板周浩涛现年三十七岁,是这一行最年轻的师傅,酱缸也比他老。半满的镬有五十斤面豉,他抡起木铲,先加一把糖,一边打着圈搅动,面豉就在锅里转啊转。



八十五岁的周长过来指点:“呢镬掂啦!好靓!”周浩涛笑:“都有九十五分啦!”


墙上一排排豉油,一瓶瓶金牌面豉,大玻璃瓶盛着南乳、姜醋、腐乳、甜醋等林林种种酱料,列成方阵,阵容鼎盛,还售酱菜、皮蛋、凉果等等。



周长二十来岁来港,先当伙头,从第二代老板梁科手上学艺。难以想像刘成和酱园的尖峰时期,兼顾零售批发,他单枪匹马,一天煮足七百斤酱料,无间劳动七八小时。这么些年,周长精壮变白头,也早就是“边度煮透,边度就㶶,用鼻一闻就知道”的老师傅


刘成和传了三代,周记两代人,系于一种味道。


(左起)周浩涛、周长、哥哥周生


五年前,周浩涛第一次学煮面豉,力度掌握不来,溅得满圈面豉不消说,他再一指铜镬光滑的表面一小块焦黑的痕迹,“第一次呢个位开始,无一个地方见到铜的,于是他罚我用沙纸擦干净,擦足三个钟头。”


周长手艺出名,许多酱园同行来秘密学艺。有大公司来挖角,请他做顾问,他说不了;重建前,有士多老板担心好酱消失,来请求他,客客气气斟茶递水,封一封利是,他足足教了两星期,倾囊相授。不过来偷师的,他留一手,没有教用隔夜面豉,最后对方酱料发黑,惭愧请教收场。


深水涉自 2001 年起重建,经历 19 个重建项目,推土机一来,超过五百间旧铺烟没了,十不存九。元州街一带,一度有超过十间酱园,“全长沙湾只剩我一家了。”


2008 年,政府将元州街定为重建项目,刘成和酱园老板“太子”决定结束。“老板唔做,计过遣散费有十二万,还要生活”,刚好有铺位,周长便在对面开店。


对面旧日刘成和酱园的位置,已成豪宅


新时代来了,虽是夕阳行业,时兴怀旧,慕名光顾的年轻人反而多了。“旧客又有,新客又有,不过现在多了后生仔煮饭。”周浩涛喜好烹饪,开设 Facebook 专页聊聊食谱,也有些新主意,要售凉果、溏心皮蛋,又学调制咖喱粉,也破格将货品放上网购平台。有时父子会因而争执,不过生意好了。


周家只求现世安稳,奈何香港的老店久了,总要被卷进时代的巨轮里,逞论已经一百多年。周浩涛不会轻言放弃,但也作最坏的打算:“执左佢(关门大吉),无办法,都要面对现实,到时再想吧。


、没有接班人的霓虹灯手艺人


从二十世纪中叶起,无数穿插着闪烁霓虹灯的大楼,与维多利亚港和那条由林立高楼组成的天际线一起,定义了香港的城市景观。


在王家卫的电影《重庆森林》里,浸没在幢幢的霓虹灯下的香港显得光怪陆离又诡谲迷人。


“如果他所呈现的香港在公众印象中有着强烈记忆——至少我这么认为——那你就无法把香港从这团融融霓光中抽离。” M+博物馆的设计与建筑策展人陈伯康这么说。


然而香港的霓虹街市却在日渐黯淡。


图片来源 | Lam Yik Fei /《纽约时报》


在一个墙体斑驳的车间里,刘稳,香港最后一批霓虹招牌制作师傅之一,正在用明火给一根玻璃管加热,然后熟练轻巧地把它弯成各种字样。


刘稳是从 1957 年入行的,他参与了香港不夜城的缔造。他的作品曾是这座城市最大最有名的招牌之一——那幅在 1973 到 1995 年覆盖了弥顿道一栋大厦整面墙的红白双色乐声(松下“Panasonic”的香港译名)广告牌。


现在,75 岁的刘稳担心自己的手艺会失传。


“我想将它保存下去,但我可能看不到这一天了。”他说。


图源 | 万素网


他的同事、47 岁的胡智启,是香港现存的大概 10 个招牌制作师傅里第二年轻的了。现在大家都无徒可授。


“这个行业就跟其他行业一样,生意好的时候,肯定有新鲜血液涌入。但如果没有人入行,那就说明环境不景气。”胡智启说。



作为媒介,霓虹灯所代表的意义随着时间一直在变。当 1920 年代霓虹灯最初风靡香港,它曾是城市文明和繁荣的象征。


然而到了 1960-1970 年代,当一些社区塞满了像时代广场那么大的霓虹招牌时,就算不让人头疼,也显得很俗艳。到了 1980 年代,人们则常把霓虹招牌与城市堕落和红灯区联系起来。


“当外国人来到香港,被狭窄街道里密布的霓虹招牌景象震撼时,让我们这些师傅十分自豪,”刘稳说。“我们曾经如此卖力地为香港工作,(香港的繁荣)里面有我们的一份功劳。


、海防道街市里牛腩面店


翻新了14个月后,海防道临时熟食街市终于在去年的10月份重新开张了。


图源 | 头条日报


虽说名字里带着“临时”二字,可这一临时街市已在此开业40余年,虽然空间依旧狭窄,但是好在相比之前算是干净整洁不少。


时间倒回到2018年拆除前夕,只要你越过街市的铁闸门楣,第一眼就能看到仁利粥粉面。这间扎根最久的档口,想当然占据黄金地段。



来仁利粥粉面,怎也得点一碗牛筋牛腩面。热气蒸腾的炉火和大锅背后,站着老板郑汉良,身兼水吧和大厨一职。他今年五十九岁了,已经是第三代传人。四兄弟姐妹同样留守档口,当侍应伙计,一家人的根都在这里。


这里特产是虾米辣椒油,明火炒成,用上蒜蓉、干葱、虾米、瑶柱和花椒粉,秘密材料是非洲野生辣椒粉,由十年前的退休印尼华侨熟客教导,加入虾米和瑶柱,足足要炒四十分钟,连名厨也赞好。有顾客来问,他一句:“卖光了!明天再来吧!会有的!”可惜无缘得见。


郑汉良自小就在档口打杂,问他秘诀,只说“活学活用,学执生”。“以前是卖茶水的,粥水的,九七年开始卖牛筋、牛腩面。”也是他手笔。以往搬迁前,档口位于北京道一号,九龙街市对面小贩云集的露天市场,小时候,甚至要睡在木椅并排而成的床上。



“只有往事难忘,成四十几年,好多事物我跟了这么多年。”追问下去,他没有再说下去。


档口的牌照由姑婆传至郑汉良的妈妈,现在交到了郑汉良的手上,政府定下来的牌照传承制度,为大牌档的存续,上了一道紧箍咒。自七十年代起,档主生前死后,牌照都只能由亲人、子女或伴侣继承,造成自然流失。


他感叹大牌档,拆了就没有了。“大牌档,就是残残旧旧、揦揦鲊鲊,地下凹凹凸凸,反而干干净净就唔系大牌档啦。特色来的,食感觉嘛。”



因为重建,恐怕要丢弃一切谋生工具,他最舍不得由父亲亲手制作的炉头,父亲当年锯开洗碗锅,塞入水泥,开个洞制作而成,已经四十年,历经风霜,仍然好用,至今仍然用来炒驰名辣椒油。没了炉头,辣椒油能否风味依旧?难说。


重建到现在已经一年由于,不知道现在的来仁利粥粉面怎么样,你在香港的话,能替我去看看么?



无论是深水涉的酱料铺、海防道的牛腩面店还是快要消失的霓虹灯师傅,他们都是香港“匠人”文化的一部分,是这座城市隐匿深处的市井文化的一部分。


最近这些年总有人高唱“港风不再”,什么是港风?是已然没落的香港电影?是不再有倾城美貌的香港小姐?还是现时无人再去描绘的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?


都是,也都不是,散落在这座城市各个角落的“匠人”们,才是这座城市内核的凝聚,当你的目光掠过斑驳的门店、粗糙的双手,香港的时代变迁跃然浮现。


以上众人当然只是其中的星星点点,故事太长,人物太多,希望下次还有机会继续说给你听。




/香港身份/


我能不能拿香港身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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